当一个作家拿起笔,往事便会不自觉地从笔尖流过。追忆是文学永恒的主题,每个作家在写作时,都会不由自主地回望过去,潜入记忆的深海,捡拾那些闪光的珍珠,串成一条独具特色的项链。迟子建的散文集《好时光悄悄溜走》,便是一部作者对云烟往事的追忆与重构,一幅用文字编织的文学地图,一座探索艺术和人生真谛的精神花园。
散文集共分为4辑。第一辑以回忆往昔生活为主要内容,第二辑与第三辑是作者周游祖国各地与世界各国的杂感,第四辑为两部长篇散文,《云烟过客》详述了作者的家族史,《爱荷华日记》呈现了作者在爱荷华国际写作中心交流学习的生活点滴,以及与聂华苓女士的交往日常。正如同名散文《好时光悄悄溜走》的书名所言,作者在追忆过往的同时,营造出了一种怅然若失的审美感受,恰如那些美好的日子,都已随时光悄然逝去。
弗洛伊德曾指出:“所谓童年期的回忆,实际上已经不是真正的回忆痕迹,它是‘后来润饰了的产品’,这种润饰承受多种日后发展的心智力量的影响。”因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,回忆的过程便是对记忆的一种重构,亦是进行文学创作的一个普遍的心理过程。
在《云烟过客》一文中,作者坦言,“三合站是我有记忆的开始”,那是作者与母亲从永安镇回漠河乡探亲时,由陆路改水路的中转站。结果,因途中长途汽车抛锚耽搁了行程,到达船站时,船已经驶离了岸边。“我们眼睁睁地看着它朝我们的目的地而去,而要去的我们却被抛在岸边。”终于抵达位于北极村的外婆家后,却再一次加剧了这种被遗弃的感觉,原来母亲此行是要把作者送给没有子嗣的二姨抚养。就这样,作者眼看着母亲带着姐姐乘船远去。
童年经验是创作主体写作的镜像,这一经历对作者影响至深,以至于每次回忆过去,都带着深深的失落感,落笔成章时,便给记忆赋予了某种具体的形象,并流露出了无尽的哀愁。在《猜想白夜》中,“我遥想北极村夏天的好处,那绝不是白夜的情景,而仍然是一艘船于黄昏时分停泊岸边的形象”;《棺材与竹板》里,令“我”怀恋的,“只不过是已消逝的雨季那沉郁的竹板声”;《蚊烟中的往事》中,尽管“菜园依旧青翠,火烧云也依然会在西边天燃烧”,但“一家人坐在院落中笼起蚊烟吃晚饭的岁月一去不复返了”;《伐木小调》里,“我”仍然怀念着的寒风和飞雪已经逝去,仍然忆念着的伐木声已不复存在。
每一次回忆,都是一次与过往的重逢。读罢这部散文集,我们不但能够随作家重回她的往日时光,同时也能勾连起自身对过去的种种回忆。那些早已流逝的岁月,如同一缕云烟,倘若不以文字做媒,便会消散在时空中。我想,这便是写作和阅读的意义所在。
责任编辑:张建伟